•林深时见鹿

「愿汝为钢筋铁骨之躯。」

AO3:AshleyWestchester
随缘ID:青原

◆近期状态:产什么看我在吃什么。最近不太上lof了,大概一周查看一次。

欧美圈:EC/其他主流欧美cp都吃但不一定写
fgo:伯爵天草/音乐家组/天草推/萨列里推
舟:莱茵生命/赛赫/赫默推
aph:杂食,但应该只会产米英

【EC】The King Under the Pentagon.11-12

#半原著向监狱AUPart5,囚犯万x监视员查#

#藏得不怎么隐晦的谜底揭晓,大概正文还剩最后一章,写完白情回来更,之后可能还会有篇pwp番外,看缘分吧#

#关于剧情的小提示,注意章节名称前的编号#

01-04   05-07   08   09-10 

Summary:一份无趣至极的工作和一个危险至极的囚犯——即使是Charles也会怀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他认为是一个月前他踏入五角大楼地下的禁地的第一步的时候。
 直到他发现故事的开始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早很多、很多。



11.[X_67]:Prison Break 

Charles在回到地面办理离职手续时再次见到了那位在安检时试图恐吓他的黑衣女士。她今天依旧板着那张扑克脸,公事公办地扫过了Charles的书面文件后对他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你很好地完成了你的工作,Xavier先生。只要结束今天的工作,你的职责就结束了。国防部感谢你的付出。”

她说感谢时的语气像在念悼文,Charles对她礼貌地微笑离去时想着当她的下属肯定很难熬。他把大部分东西都还回去了,除了胸前的工作证——他今天的出入还需要它。他在走进电梯时把它取下来把玩,塑料质地的卡片在白炽灯下反着光。今天晚上他离开时会将这东西交还给人事处,然后他就会最后一次走出五角大楼的大门,背对着这里的一切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他很快就会重新陷入平淡普通的日常琐事之中,在时光洗礼下迅速地忘记有关这栋楼地下的一切。他不会知道Erik·Lehnsherr被转去了哪里,他也不会知道他会遭受些什么或者他的结局如何,最多在之后的某一日他会在街边的报纸上看见他的死讯,就像他在几个月前的某一日在报纸上第一次看见他一样。

他和他的囚犯是两根截然不同的直线,即使他们曾偶尔戏剧性地交汇于某一点,在短暂的交汇过后他们就将永远背向而驰,最终在死亡和遗忘中消失。

Charles在电梯的沉降感停住时攥住了手中薄薄的卡片,闭上了眼眸。

但他不知道明天起自己能否继续如常生活——继续在一个没有Erik·Lehnsherr的世界里生活。

*

当时钟指针滑过七时Charles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他们的咖啡机在最后一夜终于罢工了,而他在昨晚由于某些显而易见的原因并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这本该成为一个安静的离职之夜的,由几份司空见惯的书面工作和一些伤感的告别组成,他坐在监视屏前,Edward坐在他身边地椅子上读着一份报告,而他也没有得到任何和他的囚犯单独交流的机会。再说了,他就算得到了又能和他说些什么呢?告别吗?或是一句不知是讽刺还是真心的祝他好运?

而他甚至都没有真正触摸过他的囚犯。Charles伏在桌上抬起下颔看向监视屏,在困意中眯起眼眸这样想着,没来由地从舌尖尝出几分苦涩来——在互相折磨了六十多个日夜后,他甚至连一个最基本的握手都没能得到。

他摸起来会是什么样呢?那双修长的手就像它看上去那样粗糙而有力吗?他身上的那些伤痕被触摸时是否会像浮雕那样呈现出凌厉的起伏,他会因为他人的触碰而细微动摇吗?

他没有答案,而他也大概再没有机会知道了。Charles就在这样纷杂无序的想法的包裹中昏昏睡去了。

*

Charles是在一阵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闪烁的鲜红色灯光,足以让他刚刚苏醒的视网膜流出生理性泪水。他皱着眉揉了把眼睛,费了点力气把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当他试图扭过头去看发生了些什么的时候他几乎能肯定听见了自己骨骼在身体内部缓慢地噼啪作响——但现在他有比脊椎问题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怎么回事?”

随着逐渐回炉的神智Charles迅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Edward已经离开了他的椅子,他正面对着监控室的门站着,身体绷得像支待上弦的箭,绷紧的侧脸轮廓隐没在忽明忽暗的红光之中。比他先回答了Charles问题的是伴随着不停闪烁的警戒灯响起的广播: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这不是演习,A级警戒状态,安全代码1001;重复一遍,全体注意——”

那像是某个安保队长急促的喘着气对无线电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不知是不是Charles的错觉,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他头顶上快速走动的声音。棕发的人竭力按捺下内心翻涌而上的恐慌,转头看向他的同事:“安全代码1001是什么?”

Edward没有回头看他。他的双眼依旧紧紧盯着门口,Charles注意到他的右手隐约按上了肋下的枪套:“安全代码1001意味着有入侵者,复数。”

他现在看起来既不像是那个谈论起自己家人时带着微笑的和善的中年男人,也不像是那个被创伤后应激障碍所困扰的退役士兵了。他现在更像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牧羊犬,下颚紧绷,露出牙齿,带着警惕的神色注视着唯一的入侵点。

而Charles的大脑依旧卡在那句话所透露出的信息上。复数入侵者?这意味着一只有能力攻入国防部的特殊小队。如果是暗杀其他官员或者有军衔的人物他们的宅邸显然是个更为明智的选择,除非他们的任务对象是某个无法离开这里的人。

Charles猛地回头。监视屏上的男人正低头摆弄着一颗白子,看起来像是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且漠不关心。但Charles知道他既非一无所知也非漠不关心——恰恰相反。是他推倒了第一枚骨牌。是他丢下了第一粒骰子。而结果早已在揭晓前注定。

无论前方倒下了多少枚棋子,国王始终屹立不倒。

而那几乎已经成为背景音下广播声就在这时突兀地被掐断了,在一阵令人不安的电流声后这间密闭的暗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呼吸可闻,只余下红色的光无声地掠过每个人的脸庞,像一出悲剧结尾的默剧。Edward的眉头皱得死紧,Charles则沉默地站在桌边,目光也落在了那扇门上。

他们就这么静默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一次爆炸,一场袭击,或者一颗子弹。但什么都没有。Charles试图去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但在最初隐约而轻微的嘈杂后门后就再无动静,与门内的无声连成一体,像是被抽走了空气后残留的真空。有那么一瞬间Charles觉得他们在深海之下,无光无声,只有冰冷潮湿的感觉在皮肤上不适地蔓延。

他们正如同身处一座巨大的坟墓之中。

这个突然闪过的念头让Charles不禁颤栗起来 

“我去看看。”Edward把枪抽了出来,打开保险的清脆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他的声音是如此地冷静而不容置疑,让Charles打消了所有劝阻他的念头。“你留在这里,Charles——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

“小心点。”

这是Charles唯一能说出口的话语,在那一刻他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Edward对他扯出一个宽慰的笑,然后就收敛了神情,端着枪猛地打开了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干净雪白的走廊。

Charles看着他的同僚对他告别般地点了点头,消失在门后。黑色的门缓缓合上,将他与最后的囚犯一同锁在其中。

现在,只剩下他了。

电流的滋滋声再度响起,然后便是一声啪的轻响——那是通讯被接通的声音。Charles没有回头,自从他知道Erik可以操纵电磁波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完全可以主动打开通讯,甚至不用动一根手指。这让他每次都坚持又执着地迫使Charles成为主动打开通讯的那一方的行为像是某种讽刺的好意。

“你猜那是来杀你还是救你的?我们可以打个赌。”

Charles道。他的手指在抖,但他的声音却出奇的镇定。他时常想如果自己有变种能力的话,大概就是完美到足以欺骗自己的自我掩饰了。

“如果他们是来杀我的,你会保护我吗?如果他们是来救我的,你会阻止他们吗?”

Erik的声音依旧是带着点失真的电子音,自从听过他真正的声音后,这就像是被迫在真品的隔壁观赏一副赝作。Charles在死到临头前忽然想念起他的囚犯真正的声音。

“重要吗?无论来的人是谁,如果他们攻破了这扇门,我都必死无疑。”Charles扯出一个笑,“国防部太失策了,他们真不该在这种位置安排一个连枪都没摸过的平民。”

他伸出手打开了抽屉,他被派发的配枪就放在那儿,但他一次也没碰过。他用自己惯于写字的手指抚过那块冰冷的复合材料——上帝保佑,五角大楼真的令他大开眼界,这种为了针对Erik的能力特制的碳纤维枪和塑料子弹就是其中之一。

“运气好的话我还能打中一两发。”他喃喃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而Erik·Lehnsherr,他那固执又狂妄自大的囚犯则还是一如既往地煞风景,无视了他很可能成为临终遗言的伤春悲秋不死不休地非要问出一个答案。Charles把枪从抽屉里取出来放在桌上,过度的紧绷后疲惫感反噬了他:“你想要听什么,Erik?因为根据我的经验,你永远只会接受你想听的答案。”

“实话,Charles。我只想要实话。”

“好吧,我正好也没有兴致在临死前编造谎言来取悦你了。”Charles用一颗颗子弹填满弹夹,把枪上膛,“实话是,如果撞开这扇门的人想要杀你,我会保护你,因为在我看来你至少值得一场公开公正的审判。”尤其是你。Charles想。你从来没有得到过选择的权利,但你值得这个——而我会用我的性命确保这一点。

这几乎像是某种恶劣的玩笑,尤其当Charles想起自己曾漫不经心地嘲笑他的囚犯“别指望我会为你挡一颗子弹”时。但他同样也感到出奇的冷静与安宁,仿佛这就是他应做且必做之事,正如耶稣要被钉上十字架,摩西要分开茫茫红海。他一直在与自己的本能做斗争,把自己孤立成一个不愿被魔鬼引诱的圣洁信徒——但在将至的死亡面前Charles突然不想再坚持下去。他知道Erik不是什么魔鬼,他只是一个坏脾气的囚犯,为了自己的信仰心甘情愿拿起刀子;而他也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圣洁。

“但别高兴的太早。如果打开这扇门的人是你的人,我会阻止他们带你走。你转监的文件从今夜的零点开始生效,而在那之前,你始终是我的囚犯,Erik·Lehnsherr。”

他这么宣布,语气一如当初他的囚犯在他面前自诩国王那样的无波无澜又毋庸置疑,仿佛说出口的即是宇宙真理。他听见Erik在通讯的那一头笑起来,笑到声音都变得沙哑。他一边笑一边发出叹息。

“Charles。”他叫他名字的方式缓慢而含着怜惜般的叹息,像是在呼唤一件太过珍贵而无法被随意安置的宝物,连握在手心都感到发烫。他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Charles。我总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一贯如此。但这——不得不说,真令我怀念。”

你知道只要我的一个命令,我的人就不会动你分毫对吧?他接着道,这回带上了真如恶魔般的循循善诱,你知道我舍不得把你留下的,Charles。

独裁主义。Charles在心中微讽地想。换做平时他会说出口嘲弄Erik,但现在更为强烈急迫的情绪淹没了他。那是种被多次愚弄后终于爆发的愤怒和羞辱感,裹挟着他拒绝承认了六十七个日夜的痛楚。

“停下,Erik,”他嘶声道,“别这么做——别装得你好像有多在乎一样!至少在死前我理应得到些公平而真诚的对待,所以别像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类玩物那样玩弄我,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不是吗?”

这句话几乎是被咆哮着说出了,在很有可能是生命最后关头的时刻Charles没有必要再压抑脾气。而当他说完这段话后整个人都如同脱力般靠着桌子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胸口仿佛被挖去般地疼痛空虚。人类给万磁王造了一个笼子,而Erik给Charles造了一个笼子,里面是他鲜红跃动的心脏,脉动声冲击鼓膜。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吼声的回音在空间内隐隐震荡。

Erik沉默得太久,久到Charles以为他不会再有所回应。但他最终还是开口了。

“你对我到底有多在乎一无所知,Charles。”

而你对我到底是多么无望地爱着你一无所知,混蛋。

Charles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枪柄无力的锤了下书桌柜,听着那震颤的清脆响声成为他们长久沉默中的唯一慰藉。


*

在那之后他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如同那些早已通过预言知晓了自己死亡的人一样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命运降临。Erik始终没有关上通讯,Charles能从电流噪音中捕捉到那规律起伏的呼吸声。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而他的囚犯就近在咫尺,在他的耳畔洒下呼吸,会在每一个他自松软的被褥和熟睡中醒来的清晨转过头时对他露出微笑,不带任何讽刺和危险性——但Charles知道这不是真相。真相是,Erik一辈子可能都在流亡中度过,他人生中一大半的时间甚至可能都无法享受到充足的睡眠和一张柔软的床。

Charles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广播声消失后整栋楼都像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钟也停了,只有红色的警示光断续闪烁着,掠过他手中泛着类金属光泽的枪管和他的脸庞。Edward始终没有回来,Charles尽量不去想那意味着什么。随着时间一同增长的只有不断蔓延的躁动不安,像是有谁在他的身体内部缓慢地拧上发条,听着齿轮逐渐咬合绞紧,等待着松手那一刻瞬间的分崩离析。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但他的手始终握在枪柄上。

Charles在被疲惫几乎逼进第二次昏睡中时听见了轻微的响动。那是种有些古怪的声响,既非嘈杂密集的枪声也非凌乱沉重的奔跑声,而是一阵如同清风掠过草丛时的沙沙响声,或者某种敏捷迅速的小型动物窜过灌木。那声音隔着楼板飞速掠过,但当Charles再度侧耳去听时那种声音又消失了。他警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枪,从冰冷的地板上站起身,面朝着那扇紧闭的门。

然后他再度听见了那种声音,这次近了一些。

Charles朝门口举起了枪。冷汗从他酸痛的脊背上渗出,他觉得自己手指冰凉而僵硬。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扣下扳机。

当他第三次听见那种声音的时候,它已经近得仿佛只与他隔了一扇门。Charles能感到有汗水从自己额头滑下,流过酸涩的眼角和颧骨的弧度,最终落到唇边,尝出一丝咸腥。但他不敢眨眼,他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眼前的门,咬着牙啪得打开了保险栓。

然后下一秒,门开了。

Charles没有开枪。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有很多种原因按不下扳机,可能是出于恐惧又或者出于道德,甚至可能是他紧张得让手指滑脱了扳机,但绝没有想到会是因为震惊。无论他在想象中想着破门而入的会是谁,一个穿着甲壳虫乐队T恤染着银发的摇滚青少年绝对不是他所等待的。

那少年看起来比他还震惊,要不是他们现在正在五角大楼的地下一百米深处,Charles会说他是个过了宵禁时间回家然后发现自己翻错窗的高中生。但考虑到他们的处境,这男孩的的出现真的见鬼的离谱。至少Charles陷入了好一段时间的大脑空白。

“哇哦,Frost女士没有说错,你真的在这里,Charles。”那男孩道,看着他的神情就像是看见了自己失散多年的母亲,惊奇又热切,让Charles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后退了半步——等下,谁被枪指着来着?“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足足有三个月没见到你了,还有老爹——好吧他更久些,不过他被抓了,所以我能理解。但所有人都不肯告诉我你去了哪里,直到我说服他们让我参加这次行动——”

“等下,打住,”Charles被对方话语中透露出的过多信息量搞得头昏脑涨(还有他提到了Frost——Emma·Frost,那个心理医生也参与了这事?),只得打断了他,“我不知道你把我认成了谁,但这里不是兼职邮递员该来的地方,男孩。离开这里,否则我恐怕得命令你离开了。”

他晃了晃手上的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酷无情。拿枪口指着一个很可能未成年的男孩让Charles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糟的人,但他在心底告诉自己他没打算开枪。把这个奇怪的男孩赶走就够了。

现在那男孩又在看着他了,这回是用一种仿佛被抛弃了的小狗的眼神,足以让最铁石心肠的人心生愧疚。“Frost女士说你已经全部忘记了,看来也是真的,”他的语气听起来也像是被踹了一脚的流浪狗,让Charles的胃沉了一下,“好吧,不得不说,想象和亲眼目睹的冲击力还是不太一样。”

他在说什么?他忘记了什么?

Charles确信自己什么都没忘。他出生在旧金山的一户普通人家家中,与他领养来的妹妹Raven一起长大,然后他们的父母去世,他去了牛津读书,Raven则早早离开了学校开始游历世界,他们有许多年没有见过了。再然后变种人出现了,革命兴起了,他被招募来了这里,看守那个叫Erik·Lehnsherr的混蛋,并且在这一天拿着枪指着一名试图劫狱的青少年。听起来没什么不对的,不是吗?

“你是来救Erik·Lehnsherr的。”Charles确认道。没有人会雇佣那么年轻且活泼的杀手。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语气微嘲:“我不知道兄弟会现在都开始招募未成年人了。”

“呃,我是来救他的没错……但确切来说我还不能算是兄弟会一员,”那男孩道,Charles发现他很爱絮絮叨叨,“我叫Pietro,而且我敢打赌他知道你居然用全名叫他会很失落的——”

够了。Charles想结束这场不伦不类的劫狱闹剧了,说实在的,那些警卫都哪儿去了?他不得不冲墙开了一枪才吸引回Pietro的注意力中断他的演说。那小伙子愣愣地看着他身边地墙上上那个冒着烟的弹坑,仿佛难以置信他看到了什么。“哇哦,”他喃喃道,“一个会开枪的Charles,真酷——但说实话,拿枪口对着别人实在是有点太危险了,你觉得呢?”

然后下一个瞬间,Charles眼前的人没有了影子,当他眨第三次眼的时候,他手中枪支的感触突然变空了,接着是一阵七零八落的零件落地声——他震惊地保持着握枪的姿势,看着自己的唯一的武器在转瞬之间变成了一堆枪支拆卸课的基础教材,而他甚至没有看清那是怎么发生的。

“那句话还是你说的,”现在那男孩又出现在刚才的位置了,仿佛他刚刚只是用光速去上了个厕所,“你知道的,关于枪械管制什么的,我爹当时还因为这个和你吵了一架。”

变种人。Charles现在无比理解了这个词。这个词意味着无论你面前是男女老幼,还是一个看起来完全无害的摇滚男孩,你都是任人宰割的那一个。

“呃,时间看起来不多了,”当刺耳的警报声仿佛从电子故障中修好一样再度响起时Pietro这么说道,红光把他的银发映得像落进火堆的锡纸那样醒目,“我很抱歉,但我真的得这么做——你会原谅我的。”

“什——”

Charles甚至没能说完一个音节。下一秒他只感到手腕上传来一阵凉意,然后他就被一股地心引力拽得一个踉跄,半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得生疼。他猛得转眼去看自己的右手腕,发现自己后腰皮带上的手铐不知何时被铐在了他们的桌子腿上,而他们的桌子是被钉子深深楔进地里的。手铐过低的位置只允许他跪坐在地上,连控制板都摸不到。而当他抬起头时只看见了Pietro歉意的神色。他手里握着他手铐的钥匙。然后他的身影虚了一瞬,如影片中的跳帧,再出现时他的手心空了。

“它现在在半个地球之外的某条洋流里了,里面还有海豚和水母之类的,”他诚恳地道,“现在,我得去救我爹了——我真的很抱歉,Charles,我发誓我之后会再次道歉的。”

如果他是个对他的国家和种族忠诚的民众,Charles就该阻止他,哪怕像那些悲壮的英雄电影里演的那样字面意义上的壮士断腕也在所不惜。但Charles在手腕被勒紧的疼痛感再次袭来时放弃了挣扎,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他累了,而他实在不觉得和那样一个男孩认真地对抗对他们双方而言有什么好处。他感觉自己就像在对一团棉花使劲,每次当他自己以为自己在履行职责或者背负使命,现实只会冷冷地嘲笑他他不过是变革洪流中的最渺小的一粒尘埃。

他不觉得那男孩会杀他,但他同样怠于思考自己到底会遭遇些什么。然后远远地,Charles听见了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来自更深的地下。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自由。一位恐怖分子的自由,一位革命者的自由。

——一位国王的自由。

“Charles。”

他听见杂音更甚的通讯器再次传来了他的名字,这次并非来自他的囚犯,而是来自一个独立自由的人,一个崭新的Erik·Lehnsherr。我的工作结束了。Charles想,不知怎的并没有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感到惊慌失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释然。

“恭喜出狱。”他道,“去夺回你的王国吧。”

“不。”出乎他的意料,Erik的声音听起来沉沉的,像是他的任务还未结束,那枚不起眼的黑卒还未落下,离将军只差着最后一步。

“我从未失去过我的王国,Charles;正如我从未失去过你。”

是时候从梦里醒来了,我亲爱的Charles。他听见那重获自由的男人轻柔地在电流声中低喃,他的脸庞最后一次出现在他们那数十张监控屏上,数十双灰绿色的眼睛都深深注视着跪坐在地上的监控者,让人跌进一片海洋深处水绿色的蛛网之中。黑白棋格在Charles眼前旋转,他捂住眼眸,头疼欲裂。有什么在他脑海深处生长,有什么在呼之欲出,渴望破土。

然后他看见监控中的男人启唇,说出了那个词。


“Promotion.(兵升变后*)”


然后微不足道的,出生于旧金山的人类监视员Charles自此消失于这个世上。


*

大概所有人都听过那首童谣吧?一块马蹄铁失去了一个钉子,一匹战马失去了一块马蹄铁,一位战士失去了一匹战马,最终一位国王失去了一个国家——而这一切仅仅起源于一颗小小的生了锈的钉子。大人们大多用这个故事告诫孩子们注意细节,但从更为字面的意思上来看,它同样说明了另一个道理——很多庞大的事物的的确确是建立在另一个看似渺小的事物之上的。比如一颗钉子。比如一只蝴蝶扇动的翅膀。比如一片羽毛。

也比如,一个词汇。

一个极其特殊的词汇。

关键词(Keyword)这个词由两部分组成,而它的前半部分恰恰揭露了它所象征的真相——一把钥匙。那是一把足以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轻轻拧一下钥匙柄,啪嗒,一切便消失了。随后一切又再度出现了,以完全不同的模样。

于是伴随着锁孔打开的声响,Charles·Xavier所熟知的世界轰然倾塌。


12.[10_1963.11.23]:Prologue

当Emma走进房间时,另外两个人已经在等着她了。经过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就习惯了他们俩比她提前半个小时同时出现在开会地点,并在人到齐前花时间让自己看上去得体——或者说,看上去配得上兄弟会领袖和顾问这对称号。

但今天显然不同于以往,毕竟德国男人没有冷着脸摆谱,而他身边那个总是看起来心情愉快的人也没有问她要不要茶。毫无疑问,现在他们所要探讨的事是连Erik·Lehnsherr和Charles·Xavier都必须严肃对待的。

“坐。”Erik简短地命令道。Emma罕见地没有冲他翻白眼,而是顺从地坐了下来,把一份文件抛到了他们面前。

“明天的行动计划,”她道,“虽然我知道你们几乎是在得知风声后就开始着手策划,并且将计划书看了不下八百遍,但我想你们或许还会需要最后确认一下。”

“你真贴心,Emma,”Charles冲她眨眨眼,“你知道你可以直接给我复制一份,对吧?”这基本是个暗语,心灵感应者间的小默契。白衣女性耸了耸肩,假装没有看见自己上司拧起的眉头,故意道:“哦,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这份好处的——比如某些开战时必须带头盔的人。而且不,我没有在说古罗马士兵,亲爱的。”

“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听你讽刺我的,”Erik道,警告性地朝她抛了一支钢笔,金属物体撞上钻石表面弹开了,“我是想确认明天的行动万无一失。你的确知道明天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对吧?”

“如果你指的是在数千人面前拯救这个国家的总统于一次暗杀的话,相信我,我的确知道那意味着什么。”Emma道,“但我来不仅仅是为了说这个。你总是只考虑行动的那部分,万磁王——你从来不思考行动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世界会看到我们,”暗金色短发的男人以一种不容置噱的语气道,“而他们决定如何对待我们的方式将决定我们如何对待他们。”

“Erik。”他身侧的人叹了口气,提醒般地触了下他的手肘。说实话Emma永远看不腻这种奇特的互动,包括他们傲慢自大又无坚不摧的领袖是怎么以一种私密的方式皱着眉低声回应的。坐在Erik·Lehnsherr的右手边不仅是种荣耀,更是种折磨,但Charles显然总能掌握正确的方式。

“Emma说得对,我们得考虑下那之后会发生的事,”Charles赞同道,“不仅仅是行动成功,还有行动失败之后——”

“我们不会失败。”Erik低吼道。

“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我们得把它纳入考虑中,”Charles解释道,“即使行动成功,我们也要考虑是否应该那么快地把兄弟会全部暴露于公众之下。成败与否,明天起,变种人都会成为各种意义上的众矢之的。”

“所以,你是在说……一个隐匿计划。”Erik缓缓地道,看起来在消化他们所说的内容并思考。这是Emma喜欢他的一个部分,作为万磁王的那部分——冷酷,反应灵敏,训练有素,并且具有军事家的嗅觉。虽然Charles并不总是喜欢他的那一面,Emma想,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他的确欣赏Erik现在的样子。非常欣赏。

“是的,”Charles道,显然愉快于Erik的理解力,“而且——”

“而且你们背着我讨论过了,还有了一个计划。”

嗯哼,被发现了。Emma挑起眉,不以为意。她从没指望过能在Erik面前隐藏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毕竟对方从来不是什么能纵容自己傻乎乎地被人牵着鼻子走的领袖。Charles看起来比她愧疚得多,以一种显然不是因为被上司发现与他的下属秘密勾结夺权的方式绞着手指。他谨慎地开口:“我和Emma……想有了具体的方案再来找你谈论这件事。在那之前,值得你心烦的事够多了。”

“显而易见。”Erik嘲弄道,但Emma知道这更多出于他本人糟糕的性格而非排斥心理或者敌意,对下属来说是个好消息,“那么两位,现在介意从头给我解释一下吗?”

Emma以最简洁明了的话语说了他们的计划。在长久的沉默后Erik道:“这太疯狂了。”

“听听,现在万磁王在说我们疯狂,”Emma道,“我还真没有听出半点讽刺意味来呢。”

“你知道你们在说一场大规模的记忆消除计划,对吧?”Erik皱起了眉,表情就像他那沉重的头盔压得他颈椎酸痛,“并且是对我们自己人的记忆消除。我相信不会有人喜欢这个的。”

“不管你信不信,Erik,我们可是做了内部调查的,”白衣女性翻开文件夹抽出一张纸给他看底下的签名,“百分之八十的成员在我们解释清楚原因和风险后同意了,何况恕我纠正,这应该叫记忆封锁而非清除。或者管它叫战略性隐匿,随你怎么说。”

Erik露出了他面对不信任的事物时惯有的表情讽刺地回敬白皇后:“在心灵感应者的提议下签下的意愿书,我还真是没听出半点黑色幽默的味道——”

他说到一半就从Emma的表情上意识到了自己的严重错误,马上扭头去看身侧的人。恐怕猫头鹰都做不到像他那么灵活的一百八十度的旋转脊椎,Emma冷笑着想,可惜为时已晚。万磁王什么都好,就是说话永远不过脑子。

Charles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就像他压根没听到Erik刚刚说的话一样。“别急着下结论,”他道,还是看着那份计划书,“我们会把细节和风险解释给你听的,最终决定由你来做,你可以带上头盔慢慢思考,而不用担心是哪个心灵感应者搅乱了你的脑子。”

Emma兴致勃勃地看着一向以冷血无情著称的男人脸上露出了堪称慌乱的神情,真该让所有人来看看他们伟大的万磁王的这一面。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Charles——”

“我没有生气,Erik,”Charles道,他的声线的平直程度反应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事实,“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极其严肃的话题,我希望以专业的态度来讨论,你也一样。”

万磁王讪讪地闭上了嘴。但Emma知道接下来的整场会议他都在桌子底下尝试去碰Charles的手指。Charles没让他得逞,他最后直接把手放到了桌面上。

“我和Emma所提议的是一场大规模的临时性解散,”Charles耐心道,态度就像他谈起他曾经教授过的那些学生那样端正,“在明天的行动过后,变种人会彻底进入公众视野,而毫无疑问政府会加快搜捕我们的过程,我们的规模不小,这意味着更容易被发现,而我并不怀疑强烈的危机感会促使人类政府对我们采取极端措施的可能性——别急着露出要咬死谁的表情,Erik,听我说完。”

他接着道:“我们一致认为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我们需要迅速把组织压缩到仅留下核心成员的最小规模,而剩下的成员则会拥有新的身份隐匿于人群之中,成为银行员工,花店老板或者服务员。我知道不需要封锁记忆就能做到这一点,但请注意我们是在对抗一个政府,我们的同胞无疑拥有优秀的天赋,但在情报与反侦查方面他们还远不及训练有素的特工和间谍。就像人们常说的,藏匿一个秘密最好的方式是将树叶放入一片树林,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意识到自己并非树叶,谁又能看得出你的破绽?”

“正是如此,”Emma停下了玩弄发梢的动作盯着Erik,“我想我们现在解释得够清楚了。Charles和我会负责精神封锁这一块儿,这方面我们可是专家。现在,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甜心。你才是老大。”

Erik的薄唇抿了起来,眉头紧锁,视线聚焦在面前的钢笔上。Emma知道这是他思考时的表现,Charles毫无疑问也知道,因为她能感到他微微屏住了呼吸,像等候裁决那样重新把手搁在了膝头。你大可不必如此,她朝对方脑海里送了一句话,你知道你能说服他做任何事。

多谢夸奖。Charles在脑海里彬彬有礼地回道,Emma知道他并没有被自己说服。

终于,Erik开口了。他们俩都把目光重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去做你们认为必要的吧。”他道,完全是万磁王的口吻。

“谢天谢地,”白皇后失态地向后瘫倒进座位,长舒了一口气,“因为你如果说不的话我这么多天的计划书就会打水漂,而我会用桌上那支钢笔戳进你的脖子,我是认真的。”

“我相信在那之前你就会失去你的手指,而我也是认真的。”Erik反唇相讥时傲慢抬着下颚的样子让Emma想打断他的颈椎。

Charles则没有说话。他的眉毛的确不再绞紧,脸上神情也放松了些,甚至浮起了淡淡的微笑,但Emma知道他还没彻底下定决心说另一件事。显然,Erik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有些犹疑地看了看Charles,又转而用凌厉的目光瞪Emma:“这件事里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

“哦,没什么,”Emma耸耸肩,决定帮Charles下定决心,“我想大概只是Charles还没决定好要当公园里专职喂鸽子的无业者还是图书管理员吧。”

“什……?”Erik一时半会儿没能理解她话语中的深意,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露出了猛然醒悟的惊怒神色看向身侧坐着的人。Charles没有和他目光相触,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他转过头来看着Emma,带着被沉淀下的怒意沉声道:“你最好说明一下,Emma。我看不出在这起行动中让Charles也封锁记忆装成一个完全不是他的人的必要性。”

“这是我的提议,Erik,”Charles发声道,他终于直视着Erik了,“政府盯上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现在是兄弟会核心中他们唯一的盲点,明天的计划只会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挖出我的身份。一位心灵感应者在默默无闻的时候是最有用的,因为当你像黄金一样暴露在日光下时再高明的心灵干扰都会失去作用。”

“这不意味着你要抛弃一切,你的身份,你的记忆,你的情感——”暗金色发的男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最后一个词的,“去伪装成一个见鬼的普通人类!”

“我没有抛弃任何事物,Erik。你知道那是暂时的。”

你抛弃了我。而他对面的男人脸上分明写着这句话,带着近乎执拗的神情指责他。你在抛弃一切,包括我。

气氛霎时变得紧绷起来,兄弟会的领袖和顾问就像双角相抵的斗牛那样彼此之间寸步不让地沉默着。Charles抿紧了唇,Erik的手攥成了拳,手背上隐约可见青色的经络。

“事实上,我认为Charles说得对,Erik,”Emma终于看不下去及时出声阻止了这一切,“他是政府渴望知晓的头号目标。我敢肯定你的名字在他们的暗杀名单的头一位,Erik,但Charles才是他们真正好奇的。你真该听听他们外面是怎么说的——有人甚至认为Charles才是兄弟会的真正幕后主使,你只是一个转移注意力傀儡首领。”

“随他们去说好了,我不在乎,”Erik道,他的目光依旧紧紧胶着在Charles的脸上,“或许他们也没说错,毕竟看起来某些人冷静地将我弃之敝履的模样还是挺有领袖风范的。”

“我的上帝啊,”Emma翻了个白眼,“对我们的能力有点信任好吗?你经常说的那句是什么来着——变种并骄傲?我不会弄坏Charles的脑袋,他也不会烧掉任何人的前额叶,对你来说如果想要让世界恢复正常只需要啪地说出一个单词而已。”

“我没有看出我们非得做这件事的理由。我是这个组织的领袖,但目前为止我可没听说有谁向我提议让我封锁自己的记忆好让自己不被——怎么说,美国政府的狙击手爆头?”

“是啊,鉴于你是个平时恨不得往自己头上贴个‘来打我’靶纸去五角大楼前裸奔的表演癖自大狂,我想我们已经放弃努力了。”Emma干巴巴地榨干了最后一丝幽默道。

而她得到了第二支在怒火中抛来的钢笔和她上司的带着恼火的命令。

“给我出去,我和Charles需要两个人好好谈谈。”


*

几乎是在Emma把门关上的那一刻Charles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果不其然Erik迅速地转向了他,眯起眼睛的样子显然是要发火的征兆:“搞什么鬼,Charles?”

“说实话,我已经思考过这件事很久了,并且我现在也不打算改变主意,”Charles叹了口气,“你当初来找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吗?好让我去做那些你做不到的事,帮助你运营这个组织?从这点上来说我的隐匿性是必要的。”

Erik紧紧地将薄唇抿成刀刻般的直线,仿佛被Charles话中的含义所刺痛一般:“过了这么多年,Charles,如果直到现在你还认为你对我的意义仅仅是件衬手的工具的话——”

“我知道,”Charles在面前之人钻牛角尖前就及时握住了他的手,指尖柔和地描摹着对方凌厉的骨骼轮廓让他安下心来,“我知道,Erik,我也爱你——我只是说,你也不想因为美国政府辨认出我而令我在某个夜晚消失在巷口吧?你知道我和Emma是对的,你只是不愿意承认。”

那么多年过去棕发的心灵感应者不用异能也能稳妥地握住对方的软肋。Erik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那样泄下气来,前倾着将自己埋进身前之人的发间:“……我知道。我只是不喜欢你离开我身边的感觉,那很糟。”

我也一样。Charles在心里无声地叹息,但长吁短叹对抹平Erik的抵触情绪显然毫无益处。

“我发誓这不会用很长时间的,”Charles安抚性地拥住僵着身子的男人吻他的额角,“我们只是需要等待一个好时机。一个这个世界准备好了严肃对待变种人问题的时机,然后我就会回到你身边,一如既往。”

Erik没有说话,只是堪称偏执地用手指去缠绕上Charles搁在他肩侧的手然后近乎绝望地吻他。

这次Charles没有把手放回桌面,而是顺从地和他紧缠在了一起。


他们两花了足够长的时间来平复情绪。最终打破寂静的是Charles起身去倒酒的动作,他递给了Erik一杯之后就拿着自己的酒走到了窗边静静地出神。Erik看了他一会儿,以一种Emma看了会尖叫他在浪费兄弟会活动经费的速度把上好的纯麦威士忌一饮而尽后走到了他的身后,把手松松地环在了Charles的后腰上。Charles没有抗拒,反而后倾了一点让自己靠在Erik怀里,目光还落在窗外:“从这里能看见波多马克河。”

不用他说Erik也看见了,那条河流在暗色的帷幕下静静流淌,一些城市零碎的灯光在它上面投下隐约的波光。

“让我想起很久之前,”Charles告诉他,注视着河流的眼神柔软起来,“我还会发傻跳进大西洋里救人的年纪。那是多久之前了?八年?九年?”

“十年了,到今年五月正好十年。”Erik替他回忆了,他很少记什么纪念日之类的,他也绝对不会承认他把这个日期记得念念不忘,但他的确是记得的。他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夜晚Charles是怎么在一艘船上自甲板一跃而入进大西洋冰冷的海水,只为了救他一命。他不认为自己这辈子还有忘记的可能性。

“十年了。”Charles喃喃地道,听起来有些醉意,“我没想到我们能走那么远。”

我也没想到。Erik想,但他没有回答,只是更深地将他拥进自己的怀里。他们经历过天真烂漫地以为靠着自己单枪匹马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年代,也经历过朝彼此大吼大叫扔刀子的时候,这十年间他们也不总是在一处,有些日子里Charles披上衣服去上早课,而Erik在地球的另一端某一条暗巷里沉默地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但南方北方,冬天夏天,他们仍然在某个时刻同时抬头,仰望着同一片夜空毫无理由地想起一个名字。Charles习惯性将它刻在石头上埋进地底再不过问,而Erik则更倾向于用锐利的金属将它刻遍每一个他经过的角落,留下深深的痕迹,像他给他人留下的伤口,时刻保持着私密残忍的新鲜。

在某些极其偶然的时候他会想要把那顶使他成为万磁王的头盔丢进大西洋,任凭它在那个他本应死去的地方坠入某道洋沟,被生锈腐蚀布满青苔,然后他就可以不去理会它是会在许多年后被某艘打捞船当做古董捞起来还是就此变成海底的墓碑;然后他就能够无所顾忌地重新拥抱他的爱人,不去在乎这个世界爱他或是恨他——他被很多人所恨,但他只需要被一人所爱。

但当他清醒的时候他知道他需要它。他们都需要它,甚至连Charles都需要它——即使他可能永远不会喜欢上万磁王,但他爱Erik,并且聪明到足够悲哀地理解他们现在需要什么。所以他最终留下了,而Erik也做出了妥协。两个种族的共存最先从两个人开始,这其中一定蕴含了某些说不上来的世界运作方式。

“还能看到五角大楼。”Charles接着道,Erik猜他一定是彻底醉了,否则他绝不会记不得兄弟会挑选安全屋地址并不是靠掷骰子决定的。

但他还是决定应和。

“嗯。”

他循着Charles的目光望过去,在浓重的夜色中勉勉强强能看见远处那栋低矮但占地甚广的美国国防部。在地面上看它并不恢宏,甚至远看时都说不上起眼,但他的能力让他曾经有幸在空中漂浮着看过一次,俯瞰时那还说得上壮观,不过当时他正忙于拧断一架自从事非法人体实验的医药公司顶楼起飞的直升机而无暇观赏。

或许它生来就是该供那些有能力俯瞰它的人欣赏的。他内心深处有个阴暗的声音这么说,但在Charles面前他明智地将其锁进了内心深处。

“你知道吗?它之所以那么矮是因为它的地基实在太不牢固,大片的河边沼泽,不算最明智的选择,”Charles现在好像决定要就美国史发表一篇论文那样絮叨道,“为了这个,当时的建筑工人打下了四万多根根水泥柱,在某种意义上它是个建筑史的奇迹,足足为战争年代的美国省下了一座战舰的钢材。”

“坏消息。”Erik干巴巴地道,发自内心。

这为他换来Charles的几声醉意盎然的大笑:“好吧,对你来说是坏消息,但我想说的是,有些时候淤泥之上能成就的那些事物往往来自于淤泥之下。”

“你是那个淤泥之上的人,Erik,他们需要你成为那样的人。”他脱离了Erik的双臂,转过身看着他身后的人微笑起来。现在他看起来完全清醒了,仿佛之前那些模糊的醉酒呓语只是一个圈套。他现在的眼里藏着一片落入大海的星空,而那其中唯一的住民是他如今所凝视的人。他的爱人。他的国王。

“对我来说,我想淤泥之下才是我的部分。我会成为你的基石,根茎,任何你需要的事物。或许你胜利时我无法在侧,但你倒下时我永远会接住你。这是我的承诺,Erik。”

Erik有好长一段时间只能像那样看着他,仿佛有什么在他的心脏处膨胀又收缩,被火焰炙烤得滚烫到疼痛;而他的肺部仿佛也挤满了气泡,让他近乎窒息般地难以吐出字句。

Charles。他想。Charles。

他能控制钢铁,他能控制这世上的一切金属,但Charles恰恰是那块不被操控的碑石,他深埋在他的心底,无声而强烈到不容忽视。他是最接近地心的独家纪念,Erik把他放进了胸膛里最深的地方,无人可见。金属是用来制造武器的,但碑石只为怀念。怀念那些曾失去的,怀念那些曾拥有的,以及无可取代而深爱的现在。

Erik猛得把他拉进怀里。

“你是我的软肋。”

他告诉他,声音沙哑。

所以我会把你藏起来,他想。我会把你放进最深的森林。直到我再次将你唤醒,使我完整如初。


*

Emma再次敲门时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但她足够聪明到不对此发表评论。她看着Erik站在窗边最后拥抱了Charles一次,然后朝她走来。

“照顾好他。”他道,表情没什么变化。但Emma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现在的Erik就像是被人从胸口拿走了什么,重新因为空洞而变成了无心的铁皮人,“还有,我来定那个词。”

“随你,你是老板,”Emma耸耸肩,“只是别露出一副世界末日的神情,你会吓到Azazel他们的。”

Erik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这很不寻常,同样显示他现在的状态可不怎么妙。但Emma并不是很担心,明天的任务极其重要,万磁王知道怎么调整自己。

她把门合上,转向Charles。现在,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了。Charles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身上那种亲密柔软的气质已经被收敛进了蚌壳之中,只留下了冷静理性的那一部分暴露在酷烈的日头下供人审视。这很好,Emma想,在某些方面上你不得不承认Charles能做得比Erik更好。

“你知道我会想念你的,就冲你总是能让Erik稍微变得不那么混蛋一点。”在白皇后这个月说过的所有话中,这句话大概是发自内心的成分最多的一句。

“我的荣幸。”对此Charles只是冲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彰显他的绅士精神还没有在兄弟会的粗暴作风中磨平,“我猜我也会想念你的,Emma。”

而Emma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她早就学会了不要相信男人口中的思念之情,尤其当他连床都没和你上过的时候。

“所以甜心,”她道,“想好要成为谁了吗?”

Charles转过身来。他注视着她点了点头,无声地微笑起来。

“我想我已经决定好了。”他告诉了她一个身份,一个他未来的职业规划,然后看着金发的女性今天第一次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

“我没想到,”她回应他,“你会是一个如此有雄心壮志的人,Charles。”

“我能说什么呢?”Charles摩挲着手中玻璃杯壁冰凉的纹理,唇角的笑意加深了。“毕竟当我下棋的时候,我热爱深入腹地。”

他仰头将残酒一饮而尽。


“而我总会赢。”



TBC.

————————

*兵升变后:象棋中的一招,兵触及底线升格变成皇后,在本文中作为一个双关暗语。

*关于第十二章的真相以及背后的一点设定,以下内容如果喜欢留待空间自己想象的话可以不用看,是一些正文无关的长篇大论设定:

这篇里的EC设定是有点微妙区别的原著向,查在十年前大西洋里捞上了想复仇的万,然后两人一见如故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最终分道扬镳,万去创建了兄弟会,查回到学校当了教授,然后两人各自平稳地过了五年,直到某一天查的一个学生死于校园内的反变种人暴动,没过几天万就重新找到了查,坦诚了自己的感情之后希望他能重新加入自己,这次查没有拒绝。

然后大概就是两人一起运营组织的故事,当然中间还是很多坎坷分歧,一个小插曲是吵得最激烈的一次查离开了七天,没让万的手下找到他,万几乎以为他又要走了但七天之后一个雨夜查又湿淋淋的回来了然后说自己还是走不了(此处应有番外pwp)

然后时间线就推进到五角大楼这篇本篇的时间,查和兄弟会的大部分成员封锁记忆隐姓埋名,万任务失败被抓,然后在五角大楼遇见了第一次见到他的监视员查,故事就此开始。

顺便一提因为他们最初不知道五角大楼底下的监狱查一开始其实只是想让Emma把他洗成五角大楼普通员工的,结果任务失败之后Emma就自发地调整了方案(。)


*关于章节编号:细心的读者应该能发现从最初X下划线后面跟着的数字就是指代监视员Charles认识Erik的天数,但实际上X的真正含义是罗马数字的十,暗指他们实际认识的天数是十年再加上后面的数字。

X和十的替换灵感来自于H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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